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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他之间之间的关系不是用平凡顺民们口中的词汇所能描绘的。你本来可以懂的,但看起来你现在甘愿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把最光彩的时光变成记忆,和一个与自己一样平凡的人一起老去。”

    “那又有什么不好?!”

    “没有。这是你自己选的。能自己做选择,就很好。”

    虞晓寒用手指从手包中夹出一张名片,递到黄少菁面前。

    那是一张狭长的黑色名片,上面写着“开曼群岛特罗恩咨询公司”一个简简单单的电话,以及虞晓寒的名字——前面的头衔是【顾问】。和绝大多数名片相比,上面的信息算是过于简单了。

    “以后如果想聊聊天,可以找我。你注定不是个普通女孩。”

    “不,我一直都很普通。”黄少菁将她的名片接在手中,摇摇头。

    虞晓寒笑着:“原来,或许你是普通的。然而每个人都不是因为自己的血脉或出身而特殊。让我们变得不凡的是我们所遭遇的一切。许浩龙将你带到罗马的那一刻,你就永远不再普通了。”

    虞晓寒对黄少菁轻勾手指作为道别,然后开车离去。

    黄少菁将名片放进衣兜,转身向操场走去。

    她走了十几步,胃部的不适再也无法压抑。她拔腿就跑,冲进操场边的厕所。

    女孩当初在蛇石口的时候曾经因为崩溃而呕吐,那种条件反射一般的感觉推挤着她的身体,让她趴在马桶边再次狂呕不止。

    许浩龙的名字像是一根锋利而生锈的针,在她试图完全忘却的时候狠狠地刺入自己的脑袋。她发现自己还记着那只滑过自己面颊、乳房和阴唇的手,也没有遗忘自己曾经触摸过他的手臂和胸膛。

    那夹杂着汗液的触感仿佛仍然残留在自己的掌心。女孩跑到洗手台,打开水龙,用力的搓洗着双手。她只觉得浑身发麻,贯穿喉咙的烧灼感无法消退,可是连她自己都深感意外,眼角只流下了堪堪两滴眼泪,她甚至都不确定是不是因为呕吐的原因。

    或许真的像是虞晓寒说的那样,从她窥视过那边世界的一刻开始,一切就都变了。

    狂啸着的人间丑恶,仿佛也不再是无法直视的东西。

    女孩感到惊恐,她惊恐于自己的冷静。一切的厌恶仿佛只停留在了肌肤上面,再也无法侵入到肉体之下。

    “少菁。”

    邵飞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厕所里撞出回声。他站在厕所外面,呼唤着女孩的名字。

    女孩用力喘了几口气,用水湿了湿自己的脸,鼓足勇气重新走了出去。

    远处的学生还在远处蹦跳,邵飞一个人站在门口,静静的看着她。

    “那个女的,不是什么好人,对么?”

    男孩的声音冷静而舒缓。

    黄少菁僵硬的对他点头,勉强咽下一口唾沫,杀的喉咙生疼。

    “是的。许浩龙把我带去过的地方,她也在那里。”

    “她来找你的麻烦?”

    “不,她……”黄少菁踟蹰了几秒,没有拿出那张名片,“她不是坏人。”

    “但是她让你想起来了那个时候的事情……”邵飞看着她布满血丝的眼睛,轻轻抓住女孩的手,“我知道,不可能那么容易就忘掉的。没关系,我会一直陪着你,总有一天会烟消云散的。”

    女孩心脏的激烈的冲撞舒缓了下来,男孩的话重新让她慢慢得到了安宁。她突然感觉到,只要靠在他的身边,那边世界对自己的呼唤就再也听不到了。

    “她说,许浩龙上京去住院了。你对他做了什么?”

    在说出许浩龙这个名字的时候,少菁的身体仍然止不住的想要发抖。

    邵飞皱着眉头。他犹豫着,是不是该把泥巴的事情对女孩和盘托出。他考虑了很久,最终还是说服了自己保守这个邪恶而阴暗的秘密。

    “我有一个从初中就认识的好朋友,是他帮了忙。”邵飞把万树搬了出来,他打定主意让万树替他圆上这个谎。

    “你们把许浩龙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

    黄少菁没有继续追问,她点点头接受了这个答案:“一定替我好好谢谢他。”

    “等有时间了,我还要把你介绍给他们认识呢。”邵飞宽慰的对她笑着。

    ************赵冲刚开完会回来,气哼哼的把帽子拍在自己办公室桌子上。

    “赵队,别生气了,犯不着。喝口水喝口水。”警官小胡端着赵冲的保温杯凑过来,里面是刚沏的枸杞茶。

    “边儿去!”赵冲粗声粗气的吼了一句,一屁股坐在座位上,脸上全是丧气。

    金湖小区几十条人命,淮京市就没出过这么大的案子。赵冲摩拳擦掌准备全力以赴的当儿,却被上头下了一纸禁令。

    这种重案,让别的辖区和省局一起联合办案是理所当然的,赵冲打一开始也没想自己一个人大包大揽。可万万没想到,上头能把整个刑侦口的任务和申请全都给毙了。

    这不,周一晨会,领导就让他们把手头所有的材料都递交给了“国宝”。全队上下费劲费力了这好些天,全打了水漂。

    别说那些个小年轻了,前天老周父亲癌症做手术,都让自己给提溜回来做询查。结果闹到现在,案子和自己这边直接断了关系,赵冲一肚子气不知道往哪儿撒。

    小胡刚出去没两分钟,结果又折回来了。门没关,可小胡看赵冲那脸色也不敢往里进。他敲敲门,在门口探头探脑。

    “赵队,赵队……”

    “走城门儿呢!?有话赶紧说!”赵冲强压着火,好悬没把保温杯给小胡扔脸上。

    小胡乍着手:“有、有个群众说是手头有点情况。老周接待了以后说还是找您去听听。”

    “听什么听!案子都交了!听个……”

    脏话说了半拉,赵冲突然醒过神儿来。

    虽说案子没自个什么事儿了,但是也不耽误这点线索排查的工作。回头要是能从群众那边弄出点眉目,真对破案有了帮助,说不定给局里上下挣个一等功什么的,也算是不亏待自己忙前跑后的这帮兄弟。

    “行了胡儿,你忙自个事儿吧。我这就过去。”赵冲软着口气招呼了小胡一句,搂上外套走了。

    接待室,老周见赵冲过来,二话不说放下笔站起来。

    “这我们队长。”老周沉声跟对面那个男的介绍道。

    男的斯斯文文的,带着眼睛,四十多岁。他站起身,和赵冲握了握手。

    “赵队长。”

    “您是?”

    “我是淮京医科大附属医院的牙科主任,我叫贝永志。”

    “您坐。”赵冲不咸不淡的让了一手,“听说您那边有点什么情况?”

    贝永志推了推眼镜,显得有点紧张。也挺正常的,赵冲干这么多年刑警,就没见着几个进警察局以后能安之若素的老百姓。这警民关系还是得好好搞啊,赵冲心里感叹。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能帮着咱们局里……”贝永志显得磨磨唧唧的。

    “您说就行,我们这儿有规定,线索提供人的身份都是保密的。将来要是用您的线索立功破案,还有奖励。”

    贝永志摆着两只手:“那倒不用那倒不用。”

    赵冲也没再和他你来我往的说些车轱辘话,自己点了根烟,让对方自己理着头绪。

    贝永志又含糊了一会儿,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过年那阵,我看有报道新闻说有个小区出了个大案子。后来不知道是破了案还是怎么样的,网上信息也查不着了。今天我过来跟周警官一问,才知道案子还没破……”

    “对。”赵冲点头,“那案子现在还挺麻烦的。”

    “我模模糊糊有个印象,在网上看见有帖子说,受害者牙都没了?”

    赵冲老刑警的本能绷了一下,他不动声色的活动了一下脖子:“差不多吧。”

    刑侦现场的信息都是保密的,但案发那两天涉及群众的面太广了,难免有消息泄露出去。但是联想到贝永志牙科主任的身份,说不定真的有什么料也说不定。

    听到赵冲的回答,贝永志像是得到了什么鼓励,他往前探探身子:“我前两天带实习生的时候,有个熟人介绍了个病人过来补牙。你知道,我们这私底下吧……”

    “哈哈,明白,您不用细说。就说事儿就好。”赵冲安慰道。

    “病号是个高中的孩子,一口牙全都没了。来镶牙,也没大人带着,就有我那熟人的一个侄子陪着他。小孩自己掏了二十五万,补了一套最好的。我回去以后吧,越琢磨越睡不着觉,躺半夜又想起来,过年时候还出过那么一个案子,所以我就过来了。”

    赵冲皱着眉头,微微点头:“您知道那孩子哪个学校的么?”

    贝永志皮笑肉不笑的:“我来之前特意还和我那熟人打听了一下,她侄子是长桓私立高中的,读高一,叫万树。我觉得补牙的那个孩子也是长桓学生。”

    话说到这儿就差不多了,赵冲又聊了两句,确定没什么新东西了。他送走贝永志,巴掌一拍。

    “小胡,小梁!”

    梁舫跟在胡斌后面从办公室跑出来;“赵老师?”

    “走,跟我出趟外勤!”赵冲的声音里都带着兴奋。这么明显的作案特征,背后一定有联系,他本能地觉得这后面得有条大鱼。

    “赵冲!”

    赵冲一个哆嗦,回头堆笑:“王局?”

    “你出的什么外勤?”

    “我……”赵冲声音都带拐弯的,“就是那个……”

    “刚开过的会。上头三令五申,卸案!你这是不服从组织纪律!你敢捅事儿,我就敢让你背处分!你信不信?!”

    王局轻易不发火,现在一顿抢白,赵冲算是琢磨过味儿了。上面对这个事是把的死紧,王局深知上头的意思,这是不想让自己手底下的兵惹上麻烦。

    这还能说啥?赵冲灰溜溜的钻回了办公室。

    这回他没有上火,而是冷静的给安白河拨打了电话。

    “老安,最近忙什么呢?”

    “别提了,还跟人呢。正好你打电话了,我还有事儿找你帮忙呢。”电话那头传来模模糊糊的信号声音。

    妈的,倒让他先讹上了。赵冲心里笑骂:“行,安大老板,有事儿您言语!”

    “我得让你们技术科帮忙啊。”

    “行啊,怎么都成,就说想干嘛吧。”

    “我过去再说吧。”

    四十分钟,赵冲就听见自己窗户底下的停车场嘎吱一声刹车。安白河带着他那跟班项天三两步就奔楼上来了。

    “我一打电话,你就有事儿求我。可够寸的昂?”赵冲话里带刺儿。

    安白河也不和他客气,抓起他保温杯,几大口热茶先灌肚子里去了,抹抹嘴这才开始说话。

    “我还不知道你,给我打电话准没好事儿。我得先让你出点力。也赶上了,你不打电话,我还想不起来有你这支队长的后门呢。”

    “麻烦你次数也够多了,这次我奉陪到底,你说吧。”赵冲心想,一会儿还得让你给我跑腿儿呢。

    “我这不一直跟着那个外国文物走私团伙039打吊针039么?他们在文物市场兜了好些天,又把老城区几乎逛了个遍,最后终于原形毕露,往郊区走了。”

    “呵,原形毕露啊,还是要挖坟掘墓呗?”

    “邪劲。”安白河沉声说,“我们一直跟他们走到小羊山那一带,也没听说过有啥墓葬群啥的,就放松了些许警惕。看着他们车拐进山里,我们就藏在路口盯梢。结果邪劲的很,蹲了一天一夜,愣是没蹲到人回来。倒是我们宾馆那头的人说话了,说看到他们出门吃早餐。”

    “这不见了鬼么?山上有别的路?”

    “只要是从省道回城,那铁没呢。”项天在旁边搭茬。

    安白河瞪了他一眼:“从那天开始,他们就神出鬼没。一会儿进山没了影,一会儿又不知怎么地跑回宾馆去了。我们全组都给他们绕的是稀里糊涂。我觉得这可能是有什么我们没规划到的地方,这不就想让你给批个条子,调一下小羊山那边高速和省道的监控么。”

    “好说。”赵冲拍着大腿,“跟我走呗。”

    监控好调,无非就是辖区之间文件多。老安走他这一路,能稍好些手续麻烦。

    小羊山那边的省道,到了晚上来往车也不多。安白河就近挑了几天晚上的摄像头监控,问赵冲借了几个人,蹲那快放着看起来。

    赵冲也没走,揣着手和老安扯皮,借着这功夫一五一十把刚才贝永志那事儿和老安说了。

    “最近淮京怎么这么多邪乎事儿呢,你说。”赵冲发着牢骚。

    “反常必有妖。”老安叹气道,“指不定这后面就有什么联系。”

    正说着,监控上突然划过一台加长大吉普的影子。

    安白河一抬手:“等会儿!”

    项天抬头:“这不是咱追那辆。”

    赵冲往他后脑勺楔了一巴掌:“让你放你就放,哪儿那么多废话。”

    项天吐吐舌头,老老实实调了带子。赵冲和安白河探过头去仔细看着。

    “军牌儿。”赵冲说。

    “嗯……”安白河不置可否,“往之前的监控顺顺,看看从哪儿上来的。”

    “你觉得这之间有关系?”

    “不知道,再看看。”安白河示意顺着监控看这辆车的情况。

    往前倒了几个监控位之后,正看到这辆大吉普从匝道冲上来,差点蹩翻一辆出租。

    出租司机一看就犯了路怒症,一脚油门过去,拦了对方的车。结果对面车上下来三个人,司机吓得缩了回去。

    “那匝道正通小羊山。”项天看了看地图说。

    小羊山是一片连绵的荒山,附近只有两个村镇,在山根种着点果树什么的。

    这时候出现一个军牌车,总让人觉得蹊跷。

    “找出租车公司问问!”赵冲也有点来劲。

    “你再去你部队那边的老战友问问这军车的车牌号。”安白河叮嘱道。

    两个人分头行动,调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我问过了,这车好像是许少将的兵在开。”

    “哪个许少将?”

    “还能是哪个。”赵冲白了老安一眼。许家根正苗红,三代将门,对部队稍有了解的根本不用多说。

    “许少将的儿子多大?”

    “据说有仨儿子,最小那个大概……”

    “大概上高中。”安白河接过话把,“而且也只会是上长桓私立高中。我和那个司机聊了,车上除了那三个当兵的还有一男一女两个高中生。应该就是他。”

    “牛逼……”赵冲愣愣的吐出一句脏话,半天没回过神来。

    本来看起来毫无联系的两个案子,就这么无声无息的、以莫名其妙的方式拧在了一起。

    “老安,我这边走不开。外勤就先靠你了。”赵冲拧眉说。

    “本来就是我的事,放心吧。我这就去长桓走一趟。”安白河说。

    看着安白河的背影,赵冲心里突然感到一阵惶恐。一种非常不详的预感从心里升起来。

    “老安!”他对自己的朋友喊道,“小心着点。”

    安白河随意对他挥了挥手,走出了市局的大门。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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