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天黑了，请献祭[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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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吱呀——”

    nbsp身后那扇紧闭的房门，被拉开了一道极窄的缝隙。

    nbsp一只布满了血丝的、惊恐万状的眼睛，从门缝里露了出来，警惕地打量着云逍。

    nbsp那是一个身材瘦小的中年男人，穿着一身还算体面的绸缎衣裳，但此刻却皱巴巴的，沾满了酒渍。他的脸色蜡黄，眼窝深陷，下巴上胡子拉碴，浑身散发着一股颓败的气息。

    nbsp他就是那个妖族商人。从他身上那股淡淡的、属于狐族的骚味来看，应该是个狐妖。

    nbsp“你……你说有酒？”他的声音沙哑地问道。

    nbsp“有，有。”云逍连忙转过身，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将手里的白玉酒壶递了过去，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是我家传的‘醉生梦死，喝一口，什么烦恼都没了。”

    nbsp妖族商人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只酒壶，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nbsp他显然是个好酒之人。

    nbsp而“醉生梦死”，更是传说中的仙酿。

    nbsp对于一个快要被恐惧逼疯的酒鬼来说，这四个字的诱惑力，是致命的。

    nbsp他的眼神，在云逍那张“真诚”又“恐惧”的脸上，和那壶散发着诱人气息的仙酿之间，来回游移。

    nbsp最终，求生的本能，或者说，对酒精的渴望，战胜了那最后一丝警惕。

    nbsp“……进来吧。”

    nbsp他拉开了房门，飞快地将云逍让了进去，然后又以最快的速度，将门重新死死地插上。

    nbsp房间里的味道更加难闻。

    nbsp酒气、汗臭味、还有恐惧发酵后的酸腐气息，混杂在一起，几乎令人窒息。

    nbsp房间的陈设很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

    nbsp桌子上，横七竖八地倒着好几个空酒瓶。

    nbsp妖族商人一进屋，就迫不及待地从云逍手里抢过那个白玉酒壶，甚至来不及找杯子，就直接对着壶嘴，狠狠地灌了一大口。

    nbsp“咕咚……咕咚……”

    nbsp辛辣而醇厚的酒液顺着他的喉咙滑入腹中，一股暖意瞬间扩散到四肢百骸，让他那因为恐惧而冰冷的身体，终于有了一丝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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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哈……好酒！果然是好酒！”

    nbsp他长出了一口气，蜡黄的脸上，泛起了一丝病态的红晕，精神似乎也为之一振。

    nbsp云逍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走到桌边，拉开一张椅子坐下，然后身体便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双手抱住胳膊，一副快要吓傻了的样子。

    nbsp他现在的人设，是一个被歌声吓破了胆的、只会借酒消愁的富家公子。

    nbsp妖族商人又灌了一口，这才把酒壶递还给云逍，警惕地问道：“你……你也是外乡人？”

    nbsp“是啊。”云逍接过酒壶，也学着他的样子灌了一口，然后被呛得连连咳嗽，眼泪都流了出来，“我……我是从江南来的行商，第一次走这条路，谁知道……谁知道会碰到这种鬼地方！”

    nbsp他的表演，天衣无缝。

    nbsp看到云逍这副比自己还不堪的样子，妖族商人眼中的警惕，又消散了几分。

    nbsp同是天涯沦落人。

    nbsp他一屁股坐在云逍对面，抢过酒壶，又灌了一大口，然后长长地叹了口气，眼神里充满了绝望。

    nbsp“你不该来的……我们……我们都不该来的……”

    nbsp“是啊，谁说不是呢！”云逍一脸的附和与悔恨，“我本来以为，这客栈老板娘虽然凶了点，但好歹是个落脚的地方。谁知道……这地方比外面那条河还邪门！”

    nbsp他一边说着，一边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对方的反应。

    nbsp“邪门？”妖族商人发出一声凄厉的苦笑，笑声里充满了自嘲和恐惧，“何止是邪门……这里……这里根本就不是人待的地方！这是个……吃人的磨盘啊！”

    nbsp酒精，似乎打开了他话匣子的开关。

    nbsp再加上云逍这个看起来毫无威胁，甚至比他还胆小的“同伴”，让他那根紧绷了整整两天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松懈。

    nbsp“兄台，此话怎讲？”云逍恰到好处地露出了惊恐和好奇的表情，“什么叫吃人的磨盘？”

    nbsp“嘿嘿……”妖族商人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指了指窗外，“你听，这歌声……好听吗？”

    nbsp“吓……吓死人了。”云逍老实回答。

    nbsp“是啊，吓死人了。”商人喃喃自语，眼神变得空洞起来，“每天晚上，她都会唱……一遍又一遍……永远都不会停……”

    nbsp“她是谁？”

    nbsp“她是河神。”商人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被谁听到一样，“不，她不是神……她是个怨鬼！一个被淹死在流沙河里，怨气积攒了上千年的……可怜女人！”

    nbsp这个情报，和云逍的推测基本吻合。

    nbsp“那……那她唱歌，到底想干什么？”云逍继续追问，扮演着一个合格的“捧哏”。

    nbsp“干什么？”商人又灌了一大口酒，酒意上涌，他的话也变得多了起来，“她在讨债！在索命！河里的怨气，每隔七天，就会‘涨潮一次。涨潮的时候，怨气会变得极其饥饿，它需要……需要吃掉一个活人，才能平息下去。”

    nbsp云逍的心脏，猛地一跳。

    nbsp来了，核心规则终于来了。

    nbsp他强压住内心的波澜，继续用颤抖的声音问道：“吃……吃活人？那……那我们岂不是……”

    nbsp“我们？”商人瞥了他一眼，眼神里充满了怜悯，就像在看一个死人，“没错，就是我们。我们这些外乡人，就是给河神准备的……点心！”

    nbsp他打了个酒嗝，身体晃了晃，似乎已经有了七八分醉意。

    nbsp“这客栈，根本就不是什么避难所。这是一个陷阱，一个为河神准备祭品的……狩猎场！”

    nbsp“客栈里的那些人，从老板娘到伙计，他们都是本地人。他们的祖先，就生活在这片土地上。为了活下去，他们跟河神……达成了一个协议。”

    nbsp“什么协议？”

    nbsp“献祭。”商人一字一顿地说道，这两个字仿佛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每隔七天，在怨气涨潮的当晚子时，他们就会向河神，献上一个……‘替身！”

    nbsp“只要献上了替身，河神的怨气就会平息，他们就能再安安稳稳地活七天。周而复始，无穷无尽！”

    nbsp云逍的后背，已经渗出了一层冷汗，但他脸上依旧维持着那副惊恐到失神的样子。

    nbsp“替……替身？用谁当替身？”他明知故问。

    nbsp“你说呢？”商人惨笑一声，指了指云逍，又指了指自己，“当然是我们这些……自己送上门来的……肥羊啊！”

    nbsp“红姐定的那三条规矩，你以为是保护我们？屁！那是筛选！筛选出最听话、最安分、最‘美味的祭品！”

    nbsp“那些不守规矩的，好奇心重的，像昨晚那个失踪的独臂刀客，就会被提前‘请去喝茶。那是开胃小菜，是提前清理掉那些不稳定的因素。”

    nbsp“而剩下的，像我们这种老老实实待在房间里的，就会被留到最后的‘正餐！”

    nbsp说到这里，他再也控制不住，抱着酒壶，嚎啕大哭起来。

    nbsp“我……我真傻啊！我以为这里是流沙河故道上唯一的生路！我为了赶一批货，抄了近道……我……我怎么就走进这个鬼地方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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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他的哭声压抑而绝望，充满了无尽的悔恨。

    nbsp云逍默默地看着他，没有劝说，只是等他哭声稍歇，才递过去一块自己袖子里的手帕——当然，是干净的。

    nbsp“兄台……节哀。”云逍的声音也充满了悲怆，“那……那今晚……”

    nbsp“今晚……”妖族商人猛地抬起头，那双因为醉酒和恐惧而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云逍，“今晚……就是第七天！今晚子时……就是‘涨潮之夜！就是……献祭之时啊！”

    nbsp轰！

    nbsp最后一块拼图，终于补全。

    nbsp云逍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nbsp他原以为还有时间，没想到，屠刀已经悬在了脖子上，只等时间一到，便会轰然落下！

    nbsp“没……没别的办法了吗？”云逍的声音里，带上了真正的绝望，“我们就只能等死吗？逃呢？逃得掉吗？”

    nbsp“逃？”商人笑得比哭还难看，“往哪逃？客栈的大门早就被锁死了。就算你能出去，外面就是流沙河，你敢靠近吗？那怨气，根本就不是我们这种小角色能抵挡的！只要一出客座的范围，瞬间就会被怨气吞噬得连渣都不剩！”

    nbsp“那……那客栈里的人……他们会怎么做？”

    nbsp“子时一到，他们就会动手。”商人的声音如同鬼魅，“他们会冲进我们这些外乡人的房间，把我们打晕，捆起来……然后，扔进后院那口……直通流沙河底的……古井里！”

    nbsp后院！古井！

    nbsp云逍的瞳孔，骤然收缩。

    nbsp这，就是献祭的方式！

    nbsp“咕咚。”

    nbsp商人又灌了一大口酒，似乎只有酒精，才能让他麻痹自己，不去想那可怕的结局。

    nbsp他已经彻底醉了，眼神涣散，说话也变得颠三倒四。

    nbsp“……没用的……都没用的……这是村里的规矩……是献祭……是献祭啊……”

    nbsp“……别来找我……别来找我……我这么瘦，不好吃……那几个……那几个天字号房的……又肥又壮……一看就是上好的祭品……”

    nbsp“……吃了他们……求求你吃了他们……就能再撑七天了……”

    nbsp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头一歪，抱着那只白玉酒壶，直接醉倒在了桌子上，发出了沉重的鼾声。

    nbsp房间里，重新恢复了寂静。

    nbsp只有窗外的歌声，依旧如泣如诉，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死亡，吟唱着挽歌。

    nbsp云逍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nbsp他的脸上，那副惊恐无助的表情，如同面具一般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宛如深渊般的平静。

    nbsp所有的情报，都已到手。

    nbsp地点：后院古井。

    nbsp时间：今晚子时。

    nbsp方式：由客栈原住民动手，将“祭品”打晕后投入井中。

    nbsp破局的关键，就在于“子时”到来之前。

    nbsp他看了一眼窗外漆黑的夜色，默默估算了一下时间。

    nbsp最多……还有一个时辰。

    nbsp时间，已经不多了。

    nbsp他站起身，没有再看那个醉死过去的妖族商人。这个人，已经没有了任何价值。

    nbsp云逍悄无声息地拉开房门，闪身而出。

    nbsp走廊上，依旧昏暗而死寂。

    nbsp冷月如同一道幽灵，从天花板的阴影中落下，无声地出现在他身边。

    nbsp“有动静吗？”云逍低声问。

    nbsp“后院，人很多。”冷月的声音依旧清冷，“我闻到了……磨刀石的味道。”

    nbsp云逍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nbsp看来，对方也已经开始准备了。

    nbsp两人没有再多言，身形一晃，便已经回到了天字号房。

    nbsp房间里，凌风正坐立不安地来回踱步，辩机则闭目诵经，但紧锁的眉头显示出她内心的不平静。

    nbsp看到云逍和冷月回来，两人立刻迎了上来。

    nbsp“怎么样？”凌风急切地问道。

    nbsp云逍没有说话，只是走到桌边，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满满的冷茶，然后一饮而尽。

    nbsp冰冷的茶水，让他那因为高度紧张和算计而有些发热的大脑，稍稍冷静了一些。

    nbsp然后，他才转过身，看着众人，缓缓开口。

    nbsp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块巨石，投入了名为“绝望”的深潭之中。

    nbsp“各位，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们想先听哪个？”

    nbsp在这种生死存亡的关头，也只有他，还有心情开这种不好笑的玩笑。

    nbsp“别卖关子了！”凌风急得快要跳脚。

    nbsp“好吧。”云逍摊了摊手，“好消息是，我们已经掌握了对方的全部作案手法和时间。”

    nbsp“那坏消息呢？”

    nbsp云逍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眼神里却没有任何笑意。

    nbsp“坏消息是，距离行刑时间，还有一个时辰不到了。”

    nbsp“我们，得开个作战会议了。”

    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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