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往事如烟[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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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天生便有一种神的力量，能为过往的经历镀上一层灿烂的光。回忆总能借着时光的缝隙，在脑中、在心上开出夺目的花。

    或许，回忆，本就是个富有美感的东西。以至于只存在于回忆中的人，更富有美感。

    雪花蒸融在空气的那一刻，是它一生中最美丽的一刻。落红化为春泥的那一秒，是它旅程中最高贵的一秒。

    怀念那段时光，或许不是因为它有多好，而是因为无法再次拥有。

    如果这世间只剩夏、秋、冬三季，那么最爱的季节将是春天。

    ……

    终于把那场四不像的“散伙饭”熬过去了。

    这是婧水回到水沁殿时的想法。

    嫁人？嫁人。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婧水望着眼前的万顷碧波，心神有些不宁。

    月蕊还是要想办法救的，坐以待毙是不可以的。告诉辛子偌提防云墨更是必要的。

    脑子在飞速运转。如何抉择才是最好？怎样做才能把损失降到最？

    可，心神却像海中孤舟一样摇摆不定。思绪总是不受控制地被身上残留的牡丹芳香拉回四千年以前。

    云海与水波相接，莲叶与青云相连。幽幽的莲花香慢慢洗去身上的牡丹花香。时光的浪海一波又一波，涌上天际，与云亲吻，与天拥抱。

    婧水顺着水流，慢慢走至下游。素色衣袍曳地，配以周边青的草、碧的波，别有诗意，别有韵味。

    下游之处，有一片桃林。桃林之下，有一个墓碑。

    花瓣满地，犹如厚毯。微风轻起，落英随风而缤纷。桃花之香，以风为舟，随波逐流，飘散至每一个角落。

    墓碑被埋葬在花瓣下，旧忆躲藏在桃香中。

    婧水蹲下身子，手指来回在墓碑上摩挲。花瓣落在她素色衣袍上，青丝之间仿佛被留了余香。

    北斗仿佛在南移，时间仿佛在倒流。飞鸿仿佛在振翅，记忆仿佛在复苏。

    阳光透过指尖，照在花瓣上、墓碑上，那与天共存、与地同在的艳阳，目睹过四千年前、四千年间以及四千年后的现在。

    一瞬之间，思绪回到四千年前。

    ……

    四千年前，婧水约摸六千来岁。此时的她还在天池山拜师学艺。

    婧水并不是多么上进的学生。即便拜了个好师父，修为提升的速度依然慢到不可思议。六千岁“高寿”时，才晋升为上仙。

    咳咳，神仙也是分级别的。从低到高依次为：半仙、上仙、上神、天神。富有神血的神族也不是生来就是上神，也需要一步一步踏踏实实地修炼。只不过因为有神血加身，修炼起来比常人轻松了许多。唔，神族之人修炼成上神一般几千年便够了，而常人修炼个百万年也未必能成。

    不过婧水觉得自己可能是个例外。按照她现在的架势，几千年飞升为上神估计是不可能了。

    ……

    正式晋升为上仙之前，言岐让婧水去凡间历练五十年。待她历练归来之时，再正式授予仙印。

    临行之前，婧水被言岐封印了近八成修为。

    于是，只剩下两成修为的婧水便被言岐扔下了凡间。为了方便，婧水用术法敛了自己的容貌，并以男装示人。

    初次独自一人下凡，婧水既兴奋又紧张。在热闹非凡的京城中像无头苍蝇一样转悠了一天。待夜幕降临时，她欲找间客栈过夜。然，当客栈老板伸出手问她要银子时，她才意识到自己身无分文。

    凡间着实是麻烦，买东西还要银子。

    没有银子的婧水只得讪讪地离开了客栈。

    天已经全黑了。天上没有星子，没有月亮。婧水揉了揉老腰，看了看脖子上的金锁，有一瞬间产生了个大逆不道的想法——拿母神留下的金锁换银子。然，这个大逆不道的想法下一秒便被她狠狠遏制住了。

    咳咳，母神的遗物，怎么能用来换银子呢！

    最终，她找了个破庙落脚。她想，今天凑活过一夜，明天就出去挣银子。

    如来佛祖的神像端坐在莲花之上。佛祖爷爷慈眉善目，眺望远方。许是许久没人清理，上面落了层厚厚的灰尘。

    婧水拔下自己一根头发，用术法将其变为绢帕。粗略地清理了一下神像。灰尘飞扬，她被呛得捂住了鼻子嘴。清理完后，婧水本来干净的脸上被裹了层薄薄的黑灰，看起来就像脏兮兮的花猫。不过，她自己没意识到。

    外面下起了雨，，夜色融化在雨幕里，星子藏在了阴云后。“滴滴答答”的雨点声此时听起来有些阴森。

    婧水倒是不害怕。她寻了个干净的地方，矮身坐了下来，拍了拍麻衣上的灰尘，伸了个懒腰。正欲歇息，却听到破庙外传来了脚步声。

    婧水一个激灵，从地上站了起来，躲到了如来佛主的神像后。

    倒不是害怕，就是想躲起来而已。怕是没什么好怕的，她虽被封了八成神力，但剩下的两层也足够她行走于江湖了。在打架上，凡人自然不是她的对手。

    脚步声越来越近。和雨滴声混杂在一起，如幽冥曲。一个衣衫褴褛的叫花走了进来。

    看面相，叫花约摸十来岁。头发枯黄，如一堆杂乱的野草。脸色苍白，毫无血色，上面还有些疤痕。

    眼睛圆睁。空洞却又有神的眸子里仿佛藏着邈远的苍穹和穿越万水千山绵延不绝的微光。

    衣不蔽体。麻布制成的粗衣上布满了大大的洞。那些勉勉强强可以称之为衣服的破布，松松垮垮地耷拉在他瘦得犹如火柴一般的骨架子上。像是一堆烂布盖在骷髅上。

    衣服上血迹斑斑。使他看起来略有些阴森可怖。左边的袖袍空空如也——

    他失去了左臂。

    叫花倚在神像之下，席地而坐。眼睛直直地看着外面，有些失神。瘦削的下、凸起的骨头让人不禁心生恻隐。

    婧水取下自己一绺青丝，施了个法术，将其变成了几个热气腾腾的包子。稍作犹豫后，将包子心翼翼地扔到了叫花跟前。

    呃，这包子是头发变的。虽然看起来像包子，闻起来像包子，吃起来也像包子，但终归不是包子，并没什么营养。

    可是她也没有真正的包子，只能用头发来变假包子。

    叫花一惊，条件反射一般从地上弹了起来。满是不解地看着眼前来路不明的包子。漆黑如夜的眸子里既有高兴，也有不安。他用右手飞速地捡起地上的包子，抱在怀里。抬起头，有些困惑地看了看眼前的如来佛祖，似乎认为这包子是如来佛祖送给他的。

    躲在神像后面的婧水偷偷看了看站在神像前一脸迷茫的男孩，觉得有些好笑。

    婧水清了清嗓子，酝酿了一下气息，压低低嗓门，装模作样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咳咳，她也不知道她这句话干什么。此种情境这话着实让人摸不到头脑。但奈何她读书少，会的佛语也就这一句。所以便了，管它合不合情境。

    叫花诧异地惊呼：“佛祖爷爷显灵了！”不太好看的脸上绽放出灿烂的微笑，如十里春风。随后立刻举起包子向神像叩谢：“谢佛祖爷爷恩典。”

    婧水对男孩的表现非常满意，对自己的“装模作样”也非常满意。她略作思索，沉了沉气，继续压低嗓门：“谢或是不谢，并无区别。万事有果必有因。你现在所承受的果，皆出于往日种下的因。你将来要面对的果，悉源于你现在植下的因。我今日之为，乃是还给你的‘果。不存在谢或不谢。”

    驴头不对马嘴地胡扯八道。故作高深还真是件苦差事。

    咳咳，果然，佛祖爷爷不是别人随随便便能扮演的。

    叫花听得一头雾水。愣了几秒钟，还是向神像拜了拜：“多谢佛祖爷爷恩典。”

    “爱卿，平身。”婧水在心里默默道。

    叫花狼吞虎咽地吃起包子来，腮帮子鼓鼓的。包子的香味在整个破庙里盘旋着，腾腾热气在潮湿的空气中弥散开。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密密的雨点为天空拉上了一张天然的帷幕，沉沉阴云将星子遮了个严严实实。

    每一颗星子都是爱玩捉迷藏的孩子。在每个艳阳高照的白天里，拿灿烂的阳光当隐身衣；在每个阴雨绵绵的夜里，用乌黑的云朵当荫蔽。

    ……

    外面又响起了脚步声。地上的积水被溅起层层水花，发出“哗哗”的声响。

    几个叫花走了进来，看面相已到弱冠之年。头发湿答答的，滴着水，散乱成一团。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脸上、手上、脚上皆是脏兮兮的，让人有些不忍直视。

    “此地难道是叫花聚集地？”婧水暗自猜测道。

    “老大，看，有包子！”其中一个叫花对走在最前面的一个叫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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